顾渊攥着那枚铜牌子冲进县衙审讯室时，烛火在铁窗棂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
毒手无名被铁链锁在青石板上，左眉骨的疤痕在火光里泛着青灰。
他歪着头看顾渊，喉间发出沙哑的笑：“顾捕快这是急着替未婚妻报仇？
可惜那小娘子......“
“住口！”顾渊的指节捏得发白，铜牌子边缘割进掌心。
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抖——不是因为愤怒，而是害怕。
三天前林晚晴替他挡下的毒箭还插在床头，箭簇上的青斑至今未褪。
“上夹棍。”他背过身对衙役道，声音闷得像砸在棉絮里。
刑具落下的瞬间，毒手无名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额角渗出冷汗，却仍咬着牙：“顾捕快查案倒是利索，可你查得到背后的人么？
我不过是个替罪羊......“
顾渊的瞳孔骤缩。
他想起昨夜在柴房后巷捡到的半片麻布，边缘那个“太”字；想起酒坊掌柜坠崖前最后那句“毒是别人给的”。
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脑海里响起：“证物溯源完成，铜牌子刻文补全——太医署·药库执事。”
一道微光从眉心窜过，系统界面突然展开。
顾渊眼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信息：“系统等级提升至中级，解锁「证物溯源」高级功能，可追溯二十年以上历史记录。”
他指尖抵着太阳穴，后槽牙咬得发疼。
原主记忆里那些关于太医院的只言片语突然翻涌——三年前皇后暴毙，太医院一名医女被指用“鬼面藤”下毒，当场被废去医籍，从此销声匿迹。
“带下去。”顾渊扯下腰间的捕快腰牌拍在案上，“找裴总捕头来。”
衙役拖着毒手无名出去时，那人突然回头，血沫混着话声喷在青砖上：“顾捕快若真想查，不妨去城西看看......”
话音未落，铁链拖过地面的声响便将余音碾得粉碎。
裴砚撞开房门时带起一阵风，腰间的雁翎刀哐当撞在门框上：“顾兄弟，城西药铺的老刘头说，最近有个医女在义庄旁支了个摊子，治好了王屠户家那瘫了三年的老母亲。
手法邪乎得很，说是用银针扎穴位......“
顾渊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了三下。
太医院弃徒、银针、鬼面藤，这些词像串被风吹动的铜铃，在他脑子里叮当作响。
“备马。”他扯下染血的捕快服，换了身青布短打，“我去会会这位神医。”
城西义庄外的槐树下，白粗布幌子被风卷起半角，“义诊”两个墨字浸了露水，晕成淡灰色。
顾渊蹲在摊子前，装作揉着脚踝：“大夫，我这脚前日摔了，使不上劲......”
“顾捕快。”
清冷淡漠的声音像片薄冰，顺着后颈滑进衣领。
顾渊抬头，只见竹帘后探出张素白的脸，眉峰如刀裁，眼尾微微上挑——正是那日在义庄替酒坊掌柜验尸的医女云疏影。
他喉结动了动，刚要开口，云疏影己拈着根银针挑起他的裤脚。
脚踝上的旧伤被银针尖轻轻一点，顾渊倒抽冷气：“你......”
“捕快走路脚跟着地重，指节有握刀的茧，”她将银针收进牛皮袋，“昨日在义庄，你摸尸体左手时，习惯性用右手记录——这是现代刑侦的手法。”
顾渊的脊背瞬间绷首。
他想起系统提示里“鬼面藤”的解毒法门，想起毒师遗留的太医院布料，喉间发紧：“你认得这种毒？”
云疏影转身翻药箱，素色裙角扫过他脚背：“三年前太医院药库里，我曾用鬼面藤配过试药。
后来皇后暴毙，他们说我在她的补药里下了这东西。“
她突然将一枚玉简拍在他掌心，玉质凉得刺骨：“解毒的法子在里面。
但顾捕快最好想清楚——有些真相，说出来只会让更多人送命。“
顾渊捏着玉简，指腹触到上面细密的刻痕：“你若清白，为何不......”
“清白？”云疏影的眼尾泛起冷光，“当年太医院二十七个医正联名指证，皇后棺前跪了三天三夜的哭丧队伍。
我若站出来，镇北侯府的沈姑娘、书斋的苏夫子，甚至你那己故的未婚妻......“她突然闭了嘴，转身收拾药罐。
风卷着槐叶打在布幌上，顾渊望着她垂落的发尾，想起林晚晴信里的“凤凰计划”，想起铜牌上的“凤”字残痕。
他从怀里摸出那枚铜牌，轻轻放在案上：“这是毒师身上的。
太医署药库执事......“
云疏影的手指顿在药杵上。
她盯着铜牌看了很久，突然从袖中摸出封密函，塞到他手里：“城郊十里坡，老槐树第三个树洞。
你要的答案，在那里。“
顾渊展开密函，泛黄的纸上画着简略的地图，终点标着“京城”二字。
他抬头时，云疏影己背起药箱，竹帘在她身后落下，只余一句飘散的话：“顾捕快若要进京，记得......”
“记得什么？”
回应他的只有风掠过布幌的声响。
回到县衙时，月上柳梢头。
顾渊将密函锁进抽屉最底层，转身去看证物房——毒师的随身物品还摊在檀木盘里：半片麻布、带血的银针、还有张皱巴巴的纸片。
他拿起那纸片，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：“鬼面藤三钱，鹤顶红半分......”
纸片边缘焦黑，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。
顾渊的手指突然发颤——这药方的笔迹，竟和林晚晴信末的“晴”字，有几分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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