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手在门闩上顿了顿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窗外巡城卫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耳膜——“醉仙楼出人命了,死者脖子上的靛青绣线,跟林姑娘的绣帕一样”。
他喉结滚动,目光扫过妆台上半块玫瑰膏,那是他上月从州城带回来的,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朦胧的粉。
“顾捕快!”巡城卫又喊了一声,声音里带了急。
顾渊猛地拉开门,夜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飞。
他抓起案头的佩刀别在腰间,粗布短打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头紧揣着的信纸——林晚晴的字迹还带着墨香,此刻正贴着他发烫的胸口。
“带路。”他声音哑得像砂纸,巡城卫被他眼里的血丝骇了一跳,慌忙转身往城南跑。
醉仙楼的灯笼在夜色里晕成一团暗红。
顾渊跨进门的瞬间,浓重的酒气混着一丝腥甜扑面而来。
柜台后歪着个中年男人,粗布短衫前襟沾着酒渍,脖子上缠着一圈靛青绣线,纹路正是林晚晴最擅长的“并蒂莲”。
“老板张九。”巡城卫凑过来低声道,“半个时辰前小二来关店,发现他趴柜台不动,凑近一瞧......”
顾渊没听完,蹲下身。
张九的嘴角泛着青黑,七窍渗出的血己经凝成暗褐,沾在靛青绣线上像朵枯萎的花。
他喉咙发紧——这绣线,分明是晚晴绣楼里特供的“九叶靛”,染工要过七道手,市面上根本买不到。
“客官,客官......”
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后堂挪出来,是酒馆伙计老李头。
他手里攥着块脏抹布,指节抖得像筛糠:“昨儿就三桌客人,两桌走得早,就西角那桌留到打烊......”他突然抓住顾渊的袖子,指甲几乎掐进布料,“对了!
老板亲自开了坛二十年的女儿红,说要招待老主顾......“
顾渊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,柜台下歪着个陶制酒坛,坛口还沾着残酒。
他蹲下身嗅了嗅,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:【检测到“气味异常”线索,建议结合风向分析】。
“把窗户全打开。”他对巡城卫说,自己站在酒坛前,顺着穿堂风的方向吸了吸鼻子。
酒气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,像极了现代实验室里氰化物的味道,但更沉,像是在酒里泡了好些日子。
“王仵作呢?”他转头问。
话音刚落,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。
王仵作摇着扇子晃进来,酒糟鼻在灯笼下泛着油光:“顾捕快,这明摆着是饮酒过量......”他瞥了眼尸体,突然噤声——张九的指甲盖泛着青,这是中毒才有的症状。
顾渊盯着他。
王仵作摸出帕子擦了擦手,蹲下身草草翻看眼皮,戳了戳尸体的肚子:“酒喝多了,胃里撑破了血管......”
“胃里撑破会七窍流血?”顾渊的声音冷下来,“王伯,您验了三十年尸,该知道中毒和急病的区别。”
王仵作的扇子“啪”地合上。
他扫了眼周围的巡城卫,压低声音:“顾小友,有些事......”
“我只要真相。”顾渊打断他,转身对老李头道,“去请西巷的云大夫。”老李头一怔:“那疯婆子?”
“她懂医。”顾渊没多解释。
云疏影的事他早有耳闻——太医院弃徒,躲在青阳县装疯卖傻,但他在系统提示里见过“验尸专家”的关键词。
此刻他攥紧腰间的信,林晚晴的字迹在掌心发烫:“若你看到这封信,我己去探那龙潭虎穴”。
他必须快,快到能在晚晴出事前找到线索。
云疏影来的时候裹着件灰布斗篷,帽檐压得低低的。
她瞥了眼尸体,又看了顾渊一眼,没说话,首接掏出随身携带的铜刀。
“要解剖?”巡城卫倒抽冷气。
大晋律例,非皇命不得剖尸,王仵作的脸瞬间白了:“顾渊,你这是......”
“出了事我担着。”顾渊盯着云疏影的手。
她的手指细长,沾了酒坛残液后,在月光下泛着淡青——像极了某种毒药的反应。
刀刃划开腹腔的瞬间,腐臭混着酒气涌出来。
云疏影却像没闻到,镊子轻轻一夹,从胃里取出块灰绿色结晶:“西域‘寒蝉’,溶于酒曲里,半年才会发作。”她抬头,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,“谁要杀张九?”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:【检测到“异物残留”线索,完成当前任务可升级至中级系统,解锁“证物溯源”功能】。
顾渊的手指在裤腿上轻轻敲了敲——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
酒曲里下毒,说明凶手长期接触酒坊,而青阳县能酿二十年女儿红的,只有城郊的“醉月坊”。
“顾捕快好兴致啊。”
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杨捕头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,腰间的捕快腰牌晃得人眼晕:“放着未婚妻被掳不管,倒在这儿摆弄尸体?”
顾渊的瞳孔缩了缩。
他想起三天前杨捕头在衙门说的话:“就你这废柴,也配当捕快?”此刻他望着杨捕头腰间的银纹匕首——和老仆描述的掳人者一模一样。
“我查的是案子,不是官阶。”他一字一顿,目光扫过杨捕头腰间的匕首,“倒是杨捕头,不去找掳人的凶手,在这儿拦我做什么?”
杨捕头的脸涨得通红,甩袖就走:“你等着!”
顾渊没理他,转身对云疏影道:“麻烦您再查查这结晶的来源。”云疏影点头,将结晶收进随身携带的木匣:“三日后,西巷破庙。”
老李头凑过来,声音比蚊子还小:“顾捕快,那醉月坊的老东家......半年前突然把铺子盘给了个外地人,说是要去乡下养老......”
顾渊的手指在佩刀上一扣。
他想起林晚晴信里提到的“凤凰计划”,想起老仆说的带银纹匕首的人,想起张九脖子上的靛青绣线——所有线索像根线,突然串成了团。
“备马。”他对巡城卫说,“去城郊醉月坊。”
月上中天时,顾渊站在醉月坊的酒窖前。
木门上挂着把生了锈的铁锁,推开时“吱呀”一声,惊起几只蝙蝠。
酒坛整整齐齐码着,却空得连酒气都没有。
墙角有个炭盆,余烬里还剩半块灰绿色的碎晶——和云疏影取出的那个,一模一样。
顾渊蹲下身,指尖沾了点炭灰。
风从破窗吹进来,带着若有若无的靛青味,像极了林晚晴绣帕上的香气。
他摸出怀里的信,信纸被体温焐得发烫,字迹在月光下清晰如昨:“愿你继续前行,不再回头。”
“晚晴,”他对着空酒窖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狠劲,“我不仅要回头,还要把所有害你的人,都揪出来。”
远处传来打更声,三更了。
顾渊站起身,腰间的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知道,醉月坊的毒师己经跑了,但没关系——只要有线索,他就追,追到天涯海角,追到系统失效,追到......
追到林晚晴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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