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砚的手指几乎要把密信揉成纸团，月光从墙缝漏进来，在他紧绷的下颌投下阴影。“顾兄弟，”他喉结动了动，声音压得比更漏还低，“这信里的陈公子，是兵部尚书独子。
尚服局的火漆...你该知道，后宫的事，查深了能掀翻半座京城。“
顾渊盯着裴砚发颤的指尖，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。
系统在识海轻轻震动，浮起一行猩红提示：“关键人物陈叙，关联等级提升至危险级。”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，指腹蹭过腰间那柄磨得发亮的铁尺——这是他当捕快时阿娘用旧绣绷给他打的，“裴头，我当捕快那天起，接的状纸都写着‘还百姓公道’。”
裴砚猛地抬头，月光正好落进他眼底。
这个总捕头从前总嫌他毛躁，此刻却在他眼里看见了二十年前自己初穿捕快服时的光。
他突然松开手，密信“啪”地落在顾渊掌心：“明早我调三十个弟兄，跟你去城西废宅。
大牛那伙地痞最近总往那儿跑，我早盯着了。“
林晚晴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，像一根细针戳在顾渊心口。
他转身时带翻了条凳，药罐里的苦艾味混着血腥气涌上来——她被扯破的绣裙还搭在椅背上，裙角沾着染缸里的靛青，像块化不开的淤青。
“阿渊。”林晚晴倚在床头，烛火在她眼下投出淡青的影子。
她伸手要碰他掌心的木刺，指尖在半空顿住，“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？”
顾渊单膝跪在床前，把药碗捧到她唇边。
药汁太苦，她皱着眉抿了一口，眼泪却先掉下来。“不是。”他用拇指抹掉她的泪，指腹触到她冰凉的耳垂，“是我没护好你。”
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，林晚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她的指甲因为刚才的挣扎裂了道缝，像朵苍白的花：“阿渊，要是...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...”
“不许说。”顾渊的声音发颤，系统突然弹出“情感波动异常”的提示，他却伸手捂住她的嘴。
烛火在他身后摇晃，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墙上，“你要是敢出事，我就把这天下翻过来，把害你的人一寸寸挖出来。”
林晚晴笑了，眼泪却越掉越多。
她把脸埋进他颈窝，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擦过他肩头的血渍：“我信你。”
第二日卯时三刻，顾渊站在城西废宅前。
系统提示框在眼前跳动：“凶器替代物——织布机零件。”断墙根下堆着半腐烂的棉絮，风卷着碎布片打旋，他蹲下身，指尖划过青石板上的划痕——是铁制梭子拖过的痕迹。
“顾捕头！”裴砚的声音从巷口传来，三十个捕快举着水火棍跑过来，“大牛那伙人今早运了辆盖着油布的马车进去！”
废宅的破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撞开。
顾渊的铁尺当先扫过，迎面扑来的霉味里混着血腥气。
正厅中央的织布机歪在地上，原本装梭子的木槽里插着半把带血的铁锥——和系统提示的“凶器替代物”完全吻合。
“操！”角落里传来骂声，大牛举着根染血的木棍冲过来。
他脸上有道新添的刀疤，正是昨夜韩绣娘逃跑时撞翻的瓦砸的。
顾渊侧身闪过，铁尺敲在他手腕上，木棍“当啷”落地。
“说！”裴砚的刀架在大牛脖子上，“你们绑的人都送哪儿去了？
韩绣娘背后是谁？“
大牛疼得首抽冷气，却突然笑了：“总捕头，您当小的是傻子？
上头说漏一个字，全家脑袋都得喂狗。“他的目光扫过顾渊腰间的铁尺，突然压低声音，”不过...上个月来收人的那个白脸书生，说他是三皇子府的门客...“
“三皇子？”裴砚的刀差点掉在地上。
顾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，系统提示疯狂闪烁：“关键人物赵璟，关联等级提升至致命级。”
未等再问，院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。
顾渊转身时，正看见韩绣娘从屋檐跃下，手里的毒针泛着幽蓝的光——目标不是他，是躲在院门口的林晚晴！
“晚晴！”顾渊扑过去的瞬间，左肩传来灼烧般的疼。
毒针擦着林晚晴的发髻扎进他手臂，血珠立刻变成黑紫色。
韩绣娘的指甲划过他脸颊，带起一道血痕：“顾捕快，凤凰的眼，可容不得沙子。”
她转身跃上墙头，月光照在她染血的衣襟上，露出内里绣的金凤凰——和密信上的火漆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追！”裴砚的刀砍在墙上，火星西溅。
顾渊捂住流血的手臂，看着韩绣娘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。
林晚晴的哭声响在耳边，他却盯着自己发黑的手背——系统提示框突然熄灭，像被人掐了灯芯。
风卷着碎布片掠过他脚边，上面沾着半枚靛青指印。
顾渊蹲下身，把碎布攥进掌心。
血从指缝渗出来，滴在布上，靛青被染成暗紫，像极了昨夜染缸里的颜色。
“阿渊，你的手...”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顾渊抬头对她笑了笑，伤口的疼反而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。
他摸出怀里的铁尺，用没受伤的手擦了擦上面的血：“别怕。”他说，“这局，才刚开始。”
晨雾里传来马蹄声，是提刑司的人到了。
顾渊望着韩绣娘消失的方向，受伤的手臂一阵阵发疼，却反而攥紧了铁尺。
系统虽然沉默，但他的指尖还能触到尺身的温度——那是阿娘用旧绣绷打的，也是他两世为人，最不肯放下的东西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，顾渊低头吻了吻林晚晴颤抖的手背。
远处传来打更声，这次不是三更，是黎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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