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左手死死攥着染血的碎布,右手臂的灼痛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头。
他能感觉到毒素顺着血管往上爬,手肘处的皮肤己经乌青得发亮,可当林晚晴哭着要去请大夫时,他却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晚晴,听我说。”他低头时,额角的冷汗滴在她手背上,“韩绣娘跑不远,但她藏的东西比命还金贵——那间绣楼后巷的破织布房,我昨日巡逻时见门锁新换过。”他舔了舔发苦的嘴唇,“现在提刑司的人来了,我得赶在他们封现场前拿到证据。”
林晚晴抽了抽鼻子,用绣帕替他擦去脸颊上的血痕:“我跟你去。”她的手指碰到他伤口时,他本能地缩了下,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尾后,把到嘴边的“危险”咽了回去。
裴砚的刀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:“顾老弟,你这胳膊再拖半个时辰,神仙都救不回来了。”他瞥了眼院外己经下马的提刑司官差,“要不我让张稳子先送晚晴姑娘去医馆?”
“不用。”顾渊扯下腰间的铁尺,用未受伤的手攥紧,“毒针淬的是青蚨散,我阿娘以前给染坊伙计治过——”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“得用靛青根汁逼毒,但那东西...得等拿到密账再说。”
林晚晴突然攥住他的衣角:“我知道织布房在哪儿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,“上个月韩绣娘说要收旧织机,我替她去看过...那门锁是铜芯的,钥匙在她枕头底下的漆盒里。”
顾渊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系统虽然沉默,但两世记忆里的刑侦本能在轰鸣——韩绣娘能在提刑司赶到前从容逃逸,必然早有后手,而林晚晴知道钥匙位置这件事...他低头看向未婚妻泛白的指节,突然想起三日前她替自己缝补捕快服时,指尖被针戳破的血珠,“晚晴,你是不是...早就觉得她不对劲?”
林晚晴没有回答,只是拽着他往巷口走。
晨雾未散,她的绣鞋踩过青石板上的水洼,倒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。
顾渊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,盖过了身后裴砚的脚步声——不是因为毒发,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,这个总说“阿渊查案最厉害”的姑娘,或许早就在替他留意着所有细节。
织布房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。
顾渊刚跨进去,霉味混着靛蓝染料的气息就呛得他咳嗽起来。
墙角堆着几捆发霉的粗布,梁上挂着断了线的梭子,最里面的土灶边,一只红漆木盒半掩着,露出半页泛黄的账本。
“在那儿。”林晚晴的声音发颤,手指指向木盒。
顾渊踉跄着扑过去,膝盖撞在砖头上也不觉得疼。
他翻开账本的瞬间,系统提示框突然在眼前闪烁——虽然比从前暗了些,但“时间链漏洞”几个字清晰可见。
第一页是密密麻麻的人名:“二月十五,春杏,十五岁”;“三月初七,秋菊,十七岁”;第二页是日期对应的“染坊调货记录”:“二月十西,尚服局贡品青鸾缎十匹”;“三月初六,尚服局贡品鹤氅绒二十匹”。
“晚晴,你看。”他把账本转向未婚妻,“每次女子失踪前一日,绣楼都要给尚服局送一批贡品。”他的指尖划过“尚服局”三个字,“韩绣娘把人塞进装布料的箱子里,用皇家贡品的封条做掩护...”
林晚晴的手突然按在他手背:“我爹以前说过,尚服局有本‘隐账’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专供...专供那些金枝玉叶私下调东西,比如绸缎、药材,甚至...”她顿了顿,“甚至车马。”
顾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三皇子赵璟的名字在脑海里炸响——大牛说过收人的是三皇子府门客,韩绣娘衣襟上的金凤凰,和密信火漆如出一辙。
他突然想起昨夜在染坊看见的染缸,靛青染液在月光下泛着暗紫,像极了此刻账本上被血浸透的字迹。
“走。”他合上账本塞进怀里,“得尽快查韩绣娘的落脚处。”
“用系统的目击者侧写功能。”他默念着,眼前浮现出袭击时的画面:韩绣娘跃下屋檐的角度,毒针甩出的方位,甚至她落地时踩碎的瓦当纹路。
系统虽然虚弱,但还是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地图——城南老巷,药香混杂着腐叶味的地方。
“裴头,麻烦借你的刀。”顾渊扯下衣角缠住手臂,“我需要你陪我去城南。”
“顾老弟,你这胳膊...”
“晚晴,你回绣坊。”顾渊突然转身,按住未婚妻的肩膀,“锁好门,别给任何人开门,包括我。”他看见她眼底的水光,喉结滚动,“等我回来,给你熬靛青根汤。”
林晚晴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:“我等你。”
月上柳梢时,顾渊和裴砚站在了城南老巷的药铺前。
门檐下的“悬壶”幌子被风刮得噼啪响,门虚掩着,透出一线昏黄的光。
裴砚的刀率先捅了进去,金属碰撞木板的声音惊飞了几只夜鸟。
“小心。”顾渊按住裴砚的肩膀,摸出怀里的铁尺。
血腥味是最先涌出来的。
顾渊的脚尖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,低头时,月光正好照在那张扭曲的脸上——是大牛。
他的喉部插着半根毒针,和袭击林晚晴的那根一模一样,右手死死攥着张字条,指节发白。
“三皇子的人?”裴砚的刀在发抖。
顾渊蹲下身,掰开大牛的手指。
字条上的墨还没干:“凤凰之下,尚服之上。”他的指甲掐进掌心,“是警告,也是线索。”
“顾老弟,这...这是杀人灭口。”裴砚踢了踢地上的药罐,“韩绣娘怕大牛供出更多,所以...”
“不。”顾渊突然抬头,“大牛昨天还说漏了三皇子,现在死了,反而是在告诉我们——”他盯着字条上的字,“真正的凤凰,比三皇子更高。”
风卷起地上的药渣,吹过大牛圆睁的双眼。
顾渊解下外袍盖住尸体,转头对裴砚说:“把他带回衙门,我要亲自验尸。”
裴砚扛起尸体时,顾渊摸了摸自己发木的手臂。
系统还是沉默,但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鼓——这局棋才刚铺开,而林晚晴,己经站在了棋盘边缘。
“走。”他攥紧铁尺,“得赶在天亮前,弄清楚这毒针上的青蚨散,到底是谁给韩绣娘的。”
老巷的更夫敲响了五更鼓,顾渊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,像把未出鞘的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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