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靴底碾过乱葬岗的碎石子，夜风吹得荒草簌簌作响。
林晚晴攥着他的衣袖，指尖沁着冷汗：“阿渊，阿婆说云莺往这边跑了...”
他没接话，目光扫过斑驳的墓碑群。
系统提示的“时间链漏洞”在脑海里嗡嗡作响——云莺失踪是三日前亥时，龙涎草残留显示是子时下的，可阿婆此刻才说看到月白衫子的身影？
他忽然顿住脚步，借着火把光瞥见脚边半片碎瓷，拾起来对着月光——釉色与绣楼后堂茶盏一模一样。
“晚晴，回去。”他反手将林晚晴护在身后，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，“这是调虎离山。”
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王仵作的声音穿透夜色：“顾捕快！
绣楼后巷的车夫招了，说韩绣娘每月十五子时都雇马车，车厢里总蒙着厚毡布！“
顾渊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拽着林晚晴往回跑，绣楼的飞檐在夜色里渐显轮廓时，后巷传来重物拖拽的闷响。
等冲进院子，正撞见两个伙计正往马车上搬染缸，缸沿还挂着半缕月白绣线。
“按住他们！”顾渊抽出腰间铁尺，反手扣住其中一人手腕。
那伙计疼得咧嘴，突然尖叫：“韩掌柜说只要把染缸运出城，就给五两银子！”
林晚晴猛地扯住染缸的毡布——里面赫然蜷缩着个颤抖的姑娘，腕上还带着铁镣。“小蝶？”她惊呼出声，那姑娘抬起脸，正是前日来绣坊借针线的绣娘。
“系统，启动目击者侧写。”顾渊喉结滚动。
淡蓝光幕在小蝶眼前展开时，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：「检测到受害者记忆碎片，当前解锁「目击者侧写」功能，可通过引导还原案发场景。」
小蝶的指甲掐进林晚晴手背：“那天...韩姨说有宫里头的绣活要教我，我跟着她进后堂...有个大胡子的男人用布捂我的嘴，他身上有酒气，说话带城西口音，说‘这趟又能换十两’...”她突然颤抖得更厉害，“他手腕有个蜈蚣疤，像条红虫子爬在肉里！”
顾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记得城西地痞大牛上个月当街砍人，正是左手腕有道刀伤——原来系统提示的“右撇子”漏洞，是大牛行凶时用左手捂嘴，右手持帕子！
“晚晴，你去绣坊取你画的绣楼布局图。”他掏出碎布塞给王仵作，“立刻去染坊比对火漆印，确认冰蚕缎来源。”
林晚晴走得急，绣鞋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巷子里格外清晰。
顾渊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，转身时瞥见小蝶缩在染缸里发抖，突然想起系统新提示的“密室坐标”——绣楼后堂青布门帘后的夹道，地下三尺有空心砖。
子时三刻，顾渊蹲在夹道墙根。
月光被青瓦割成碎片，照在他手中的布局图上——林晚晴用朱笔圈出的“灶房下有地窖”，此刻正对着他脚边的青石板。
他抽出铁尺撬动砖缝，霉味混着铁锈味“呼”地涌出来。
地窖里很黑，顾渊摸出火折子。
跳动的火光中，七张木床沿墙排开，床脚都系着锈迹斑斑的铁链。
墙面上刻满抓痕，最深处还嵌着半枚指甲，沾着己经发黑的血。
“系统，扫描环境。”他声音发哑。
光网扫过墙面时，提示音炸响：「检测到十二组不同血型血迹，时间跨度三个月。」
三个月——这正是青阳县女子接连失踪的时长。
顾渊的拳头砸在床沿，木刺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。
原来不是失踪案，是韩绣娘用绣楼做幌子，分批囚禁女子，等凑够一车再运出城！
后巷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。
顾渊吹灭火折子，贴着墙根摸上去。
月光下，林晚晴被按在染缸上，韩绣娘的银簪抵着她咽喉：“好个绣坊东家，装得倒像！
你那日在廊下看青布门帘的眼神，当我看不出？“
林晚晴的绣裙被扯得乱七八糟，可她盯着韩绣娘的眼睛，声音反而稳了：“韩姨可知，阿渊今早去了提刑司？
你藏在染缸夹层的密信，他早让人抄了底本。“
韩绣娘的银簪抖了抖。
顾渊趁机扑过去，铁尺砸在她手腕上。
银簪“当啷”落地，林晚晴顺势滚到他身后，攥紧他的衣角首喘气。
“顾捕快好手段。”韩绣娘捂着发红的手腕后退，突然笑出声，“可你以为抓了我就能了事？”她猛地撕开衣襟，怀里掉出个油布包，“这是上个月给尚服局送的货单，你猜...凤凰火漆印子，是哪个娘娘收的礼？”
顾渊弯腰捡起油布包，火漆上的凤凰尾羽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他的后颈泛起凉意——尚服局管着后宫服饰，韩绣娘的冰蚕缎能送到宫里，背后的手怕不是能通天！
“跑！”韩绣娘突然撞开他，翻墙时带落一片瓦。
顾渊想去追，却被林晚晴拽住：“阿渊，她跑不远。”她的手指还在抖，却强撑着替他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襟，“你看，密信还在。”
油布包里的纸页窸窣作响。
顾渊借着月光扫过，最后一行字让他呼吸一滞——“十五车货己送，按例留三成给陈公子”。
陈公子？
兵部尚书之子陈叙？
后巷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裴砚的声音带着喘息：“顾兄弟！
提刑司的人到了！“
顾渊把密信塞进裴砚手里。
总捕头借着月光看完内容，脸色瞬间煞白。
他攥紧纸页的手指关节发白，压低声音：“这信...你谁都别信，包括我。”
林晚晴的绣鞋尖碾着地上的碎瓷，抬头时正撞见顾渊沉如深潭的眼神。
风卷着荒草叶掠过巷口，远处传来打更声——三更了，可这夜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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